“花費(fei)兩萬元左右就可以免面試，被推薦到(dao)某國際知(zhi)名(ming)私募基金(jin)公(gong)司實(shi)(shi)習”，去(qu)年下半年，剛上大四的(de)西北大學男生小王，通過一家實(shi)(shi)習中介付費(fei)購(gou)買(mai)了一次實(shi)(shi)習。這幾天(tian)，他如愿(yuan)收(shou)到(dao)了英國格拉斯(si)哥(ge)大學商科類研(yan)究生的(de)預(yu)錄取通知(zhi)書。雖然實(shi)(shi)習花費(fei)很(hen)高，但他把這份實(shi)(shi)習證(zheng)明視為“物(wu)有所值”的(de)留學申(shen)請“敲門(men)磚”之一。
近幾年，媒體(ti)頻頻曝光“付費內(nei)推實(shi)習(xi)(xi)”的(de)灰色產(chan)業鏈，在(zai)(zai)社交網站、電(dian)商平臺內(nei)，搜索“付費實(shi)習(xi)(xi)”“實(shi)習(xi)(xi)中(zhong)介(jie)”均能很容易找到此類機(ji)構。許多中(zhong)介(jie)機(ji)構盯上了準備出國留學的(de)在(zai)(zai)校大(da)學生，為了在(zai)(zai)留學申(shen)請中(zhong)輸入國際知名企業實(shi)習(xi)(xi)經歷并提交一(yi)份來自企業“導師(shi)”的(de)推薦信，不斷有像小王一(yi)樣的(de)準畢業生，尋(xun)找中(zhong)介(jie)機(ji)構花錢買實(shi)習(xi)(xi)，換取留學申(shen)請中(zhong)的(de)“高光時刻”。
留學申請推薦信帶來(lai)的灰色市(shi)場
小王(wang)就讀的(de)高校在(zai)(zai)國(guo)內排(pai)名(ming)并不是很占(zhan)優勢(shi)，要想申(shen)請(qing)國(guo)外大學重(zhong)點學科，就需要有一份“亮眼”的(de)實(shi)習經歷(li)和(he)推薦信(xin)。他(ta)通過同學輾轉找到(dao)一家(jia)“感(gan)覺比較靠譜(pu)”的(de)中介機(ji)構(gou)，在(zai)(zai)提交了(le)包括姓名(ming)、身(shen)份證號、手(shou)機(ji)號、學校學歷(li)、學術背(bei)景等(deng)信(xin)息組成個(ge)人(ren)簡歷(li)和(he)幾(ji)千元定金后，不到(dao)兩(liang)個(ge)星期，就收到(dao)某(mou)國(guo)際知(zhi)名(ming)私募基金公(gong)(gong)司的(de)實(shi)習生錄用通知(zhi)書。因為當時新冠肺炎疫情向好，小王(wang)選擇去該公(gong)(gong)司的(de)上海總部(bu)實(shi)習。“中介人(ren)員(yuan)專(zhuan)程到(dao)機(ji)場接機(ji)，一同被(bei)安(an)排(pai)送往公(gong)(gong)司的(de)還有一名(ming)女(nv)生。到(dao)達公(gong)(gong)司后在(zai)(zai)人(ren)力(li)資(zi)源部(bu)門安(an)排(pai)下(xia)辦理了(le)實(shi)習生手(shou)續”。
記者查閱英國格拉斯(si)哥大學(xue)申(shen)(shen)請(qing)(qing)流(liu)程發現，在申(shen)(shen)報系(xi)統(tong)中(zhong)填寫實習經歷和提供推薦人推薦信是官(guan)方必要條(tiao)件，這類條(tiao)件同樣普遍存在于海外(wai)知(zhi)名高校申(shen)(shen)請(qing)(qing)中(zhong)。推薦信作為第三方或(huo)業內專業人士(shi)對申(shen)(shen)請(qing)(qing)學(xue)生的(de)(de)客觀評(ping)價(jia)，多(duo)被(bei)海外(wai)高校重視。隨(sui)著出國留學(xue)的(de)(de)學(xue)生日益增多(duo)，中(zhong)介(jie)機構瞄(miao)準推薦信的(de)(de)需求，打起了留學(xue)生的(de)(de)“主意”。
小王告訴中青報·中青網記者，中介根據實習公司、崗位和實習期長短不同來進行收費，他在拿到實習生錄取通知書后就需要交足全款共計兩萬元左右，6個月的異地實習需要自付生活費和房租，中介人員也會不時詢問實習表現，“如果實習表現不好，中介寧可退款也會中止實習，怕我們砸了他的招牌”。
記者在調查采(cai)訪中(zhong)發現，在申(shen)請留學的(de)大(da)學生群體(ti)中(zhong)，“花錢找實習(xi)”的(de)現象并不少見，甚至有留學中(zhong)介和實習(xi)中(zhong)介聯手，共同推薦實習(xi)崗(gang)位換取推薦信的(de)情況(kuang)存在，價格(ge)都在幾(ji)萬元左右。小王無(wu)奈地說(shuo)：“這是(shi)一個(ge)灰色(se)產(chan)業(ye)鏈，大(da)企(qi)業(ye)實習(xi)崗(gang)位都被中(zhong)介機構壟斷，憑自己甚至無(wu)法(fa)接觸到這類實習(xi)。花錢能夠解決(jue)的(de)問題也變得不是(shi)問題了。”
大學生小賀告訴記者，她本科學的是人力資源管理，計劃到美國讀商業分析專業研究生，也曾嘗試自己找實習，但跨專業找實習難度很大，最后她只能選擇通過付費實習“拼湊”一段與商業分析專業相關的經歷。提供留學一條龍服務的中介給她介紹了一家實習中介，推薦她用1.5萬元的價格購買羅蘭貝格管理咨詢公司的戰略咨詢崗位實習，線上導師一對一帶教，實習期兩個月。和小王實地實習不同，小賀的實習完全不用通過公司人力資源部門入職，也不用辦理任何手續，最終小賀也會拿到一封推薦信。
多名準留學生告訴記者，近幾年，許多“名企內推機構”在微信公眾號文章中聲稱“免費內推”，但真正將簡歷提交中介機構后，他們開出了數萬元的“服務賬單”。北京某高校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師說，據他了解，有的中介打著“名企實習”的旗號招募短期游學或學習，“相當于寒暑假班”;也有部分被兜售的國際知名企業實習崗位來自共建實習基地，部分崗位落到“中間人”手中進行售賣，“需求滋生了市場。無論是應屆生還是申請留學的學生，都是為了豐富個人履歷，花錢搏一搏”。
疫(yi)情催(cui)生“云實習” 或助(zhu)長“付費實習”
在疫情防控成(cheng)為(wei)常態時，線上辦公成(cheng)為(wei)新模式，隨之(zhi)而來的(de)(de)(de)招募實習生進行“云實習”也成(cheng)為(wei)多數企業的(de)(de)(de)主要選擇。以前很難推薦(jian)到公司(si)進行實地實習的(de)(de)(de)中介機構(gou)，嗅到了“更大的(de)(de)(de)商機”。
南京農業大學大三學生麗蓮就沒有小王幸運了。她原本打算通過中介參加香港的實習體驗活動，因為疫情原因未能成行，包括麗蓮在內的7名學生被中介介紹轉入尼爾森公司進行線上實習。不需要任何面試，麗蓮在提交簡歷兩天后就收到了錄用通知。實際實習的內容，“就是企業里的指導老師和我們創建了一個微信群。一個月的實習期，都是指導老師在微信群發一些數據包，讓我們分組進行分析和報告。一周期限的任務，基本上兩三天就可以完成，每周固定一次會議報告工作，還給我們上課”。
雖然麗蓮在領英職業社交網站上確定了指導老師身份，但最終她并沒有拿到公司開具的實習證明，花費了6000元中介費，只拿到了指導老師的推薦信。她告訴記者，所學行政管理專業和尼爾森實習崗位其實并不對口，“性價比很低，只能作為一段經歷寫在出國和工作履歷中”。
記者以尋求實習的學生身份聯系了一名實習中介，對方稱可提供近20家知名企業崗位目錄，在了解記者相關信息后推薦了多個互聯網公司遠程實習生崗位，“導師均為經理級別以上，帶你做實習工作的同時還會進行培訓”，實習期一個月，收費8000元。
中介表示，雖(sui)不能像實地實習一樣走人(ren)力資(zi)源部(bu)門入職，但“這(zhe)種遠程(cheng)實習性價比(bi)高(gao)，以近期刷背景、快速提(ti)(ti)升(sheng)簡(jian)歷競爭力為主(zhu)。實習提(ti)(ti)供(gong)的推薦信上(shang)有官方郵箱，將來可(ke)(ke)以寫在(zai)簡(jian)歷上(shang)，海(hai)投時還可(ke)(ke)以支持(chi)背景調查”。不過，對方建議，“以后盡(jin)量不要拿這(zhe)份(fen)經歷去(qu)應聘(pin)同一家企業(ye)，原(yuan)因是該(gai)項(xiang)目(mu)并不在(zai)企業(ye)人(ren)事系統(tong)內，可(ke)(ke)以嘗試去(qu)投其(qi)他公司”。
在記者確定職位后，中介要求提交個人簡歷，并繳費500元方可推薦給實習部門領導，通過審核即可，無需面試。在實習協議上簽字并打尾款后2-3天，就可以收到官方郵件通知。中介承諾，“如果我來推你的話，至少可以篩掉成千上百的對手，大幅度提高成功率”，并提供簡歷模板修改等精準輔導，“簡單來說就是走人脈和快速通道保證錄取”。
當記者提出要進行實地實習時，中介稱，“如果簡歷問題不大，安排一輪的面試即可，只需要考量學習背景和實習原因”。標準海投實習生一般需要到官方網站提交申請和個人簡歷，完成筆試和至少兩輪的面試，最后才能確定是否被錄取。中介告訴記者，實地實習可以提供實習證明，但價位是遠程實習的3-4倍。如果面試沒有通過，中介表示“可以繼續推薦去其他公司，直到拿到Offer為止”。
不過，記者(zhe)多方咨詢相(xiang)關企業，相(xiang)關負責人(ren)均表示(shi)，公司內部并不存(cun)在此類(lei)付費實(shi)習(xi)(xi)情況存(cun)在，“實(shi)習(xi)(xi)均為(wei)人(ren)力資源部門統一進行正常招(zhao)募”。但也(ye)有企業員工(gong)告訴記者(zhe)，她的工(gong)作郵箱(xiang)中曾多次收到(dao)此類(lei)中介機(ji)構(gou)的郵件，明確稱“如果(guo)可以(yi)提供實(shi)習(xi)(xi)崗位，機(ji)構(gou)將支付一定數(shu)額的提成(cheng)費用(yong)”。
諸多(duo)潛在法律風(feng)險(xian)不容小覷
在北京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金琳看來，此類“付費實習”中介機構的產生，實質上是一種資源變現，但這類機構在經營上存在的諸多潛在法律風險不容小覷。她告訴記者，由于這類實習往往不在企業人力資源的正規流程之中，中介機構或者相關企業員工，為了追逐利益，難免會鋌而走險。“一方面，如果實習證明或者推薦信本身是假的，可能涉及到詐騙或者偽造公司印章罪等刑事犯罪;另一方面，即使實習本身是真實的，但是由于存在一對一代教，以及面試保過等情況，在招聘流程中可能存在中介機構賄賂相關企業的人事主管或者企業相關員工的情況，那不僅涉及到相關企業員工的違規問題，還可能涉及到非國家工作人員行受賄等刑事風險。此外，若安排的實習崗位涉及審計、戰略咨詢、法務等，部門數據、信息大多屬于商業秘密，如果實習生不當使用或者泄露信息，也會涉及侵犯商業秘密的法律風險。”
對(dui)此，金琳提醒道，盡管付費(fei)實習(xi)時(shi)與中(zhong)介簽訂的(de)合同有效，盡管被中(zhong)介機構詐騙后可(ke)(ke)追究其(qi)法律責(ze)任(ren)，但是否能(neng)(neng)完全(quan)追回直接損(sun)失并無法保證(zheng)，且其(qi)中(zhong)的(de)時(shi)間成本(ben)和間接損(sun)失亦不可(ke)(ke)能(neng)(neng)完全(quan)彌補。此外，實習(xi)生需(xu)要格外注意(yi)實習(xi)期間獲取(qu)的(de)相關(guan)數(shu)據(ju)和資料的(de)保存(cun)、使用和銷毀，如若不慎泄露，也將面(mian)臨法律風險。